“成了！”
贺祎满意地拍了拍手。
工具桌上放着个一米来多的松木质高楼模型。
沈迒把模型举了举，也点了点头，摘下了眼镜。
“这个我捎回去吧，你今晚住校吗？”贺祎问。
沈迒看着他笑了笑。
“懂了。”贺祎痛心疾首，“咱们寝已经名存实亡了。”
“不是还有李昊成吗？”
“得了吧。”贺祎直摇头，“丫天天怂恿我跟他一块儿举铁，我才不想练成他那样。”
贺祎在胸前比划了一番。
沈迒哭笑不得，把散在桌上的工具一件件收拾，放在了包里。
“装这个干啥，多沉啊，我一起拿回去呗。”贺祎说。
“还好。”沈迒掂了掂包。
主要是姜来近来潜心学习机车改装，有一回儿摆弄螺帽的时候，四处找胶水不着，沈迒正好从包里掏出了一管502 。
打那以后他就记得在身上捎点工具，时不时还递个钢锯条和锥子，姜来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直言学建筑的男友都是宝。
回去路上，沈迒给家里拨了个电话。
入学一个多月后，父母便不再经常给他打电话了，总担心会打扰到他。
沈迒原是不爱主动交谈的人，却也学会了过去不擅长的简单问候，吃饭了没，天气怎样，衣架又被风吹落了吗。
许仪婉经常在电话里叮嘱“多出去玩玩”“别老闷着”，最近倒不怎么强调了，还说他比以前活泼了。
“最近有什么新鲜事没有，也跟妈妈讲讲，别看你爸不说话，他听得可认真呢，我开着免提的。”
电话那头的沈柏涛似乎咳了两声。
沈迒笑着摇摇头，认真回想，却只记得关于姜来。
比如有回一个大叔推着辆宝马R60进了店，他礼貌微笑着打量一圈，留下车，把人送走，姜来的脸登时一垮，对沈迒直抹脖子：“咋整啊，这车年纪比我还大，我都得管它叫声爸！”
话虽如此，姜来仍熬着夜忙活了半个月，焊工也是亲身上阵，沈迒还帮着弄了点彩绘，最后成果出来，大叔还挺满意。
太多了。
却不知该怎么说。
就像每回和家里报平安，都忍不住看一眼正在忙活的姜来，笑道：“我过得挺好。”
见那边迟迟未答，许仪婉便问：“回家的票买好了吗？”。
“嗯，早抢好了。”沈迒上楼开了门。
屋里没人，他把书包撂在卧室，踱到厨房里，打开冰箱，把大前天一盘剩菜倒进塑料袋里，打算晚点拿去给楼下的猫吃。
做完后，他呼出口气，在水龙头下冲了冲。
姜来总爱吃隔夜菜，还说这和真金不怕火炼是一个理。
沈迒屡次告诫不健康未果，便想出了这么个歪法子，反正姜来记性差，哪怕记起来了也拿他没办法。
“你在那头干什么呢？”
“收拾点东西。
沈迒又拿出一叠鱼，抽了双筷子，坐在餐桌旁，掏出眼镜戴上，一面捣鼓一面和许仪婉说话。
他没注意时间，只听见门口有声音响动。
姜来早看到屋子里的光，推门便喊：“狼来啦！”
“谁呀？”许仪婉在电话里也听到了。
“是姜来。”沈迒说。
他父母是知道姜来在北京的，却不知道更多。
“你们快吃饭吧，下回聊。”沈迒挂了电话，
姜来抽出对面的椅子，瞅着了一旁被挑出来的鱼刺，堆在购物传单折成的小盒子里，那还是他跟沈迒一块儿做的。
他觉得五脏六腑都暖了暖。
姜来向来不懂细嚼慢咽，吃鱼的时候经常把刺卡喉咙里，又是咽饭又是吞醋，可一顿饭后也就忘了，沈迒却记在了心里。
他正要上前腻歪腻歪，沈迒却把他摁下来，说：“跟你商量件事。”
姜来反握住他的手：“什么事？”
沈迒挺认真地看着他，道：“过年的时候，你上我家一趟吧。”
四目相对片刻，姜来终于确信，沈迒没在开玩笑。
沈迒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向家里人摊牌了。
这跟平常蹭个饭不同。
太不同了。
他摁了摁沈迒手心：“好。”
沈迒闻言愣了愣，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好——”姜来笑道。
沈迒轻出了一口气，摇头道：“我还以为你会……”
“犯怂？”姜来接道，“那必须不能啊。”
沈迒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有种说不出的放松。
出柜只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就像他们相爱这件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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