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来举起背包往盛物架上一放，往里推了推。
“还一包要放吗？”姜来从双手间低下脑袋。
沈迒摇头，拍拍鼓囊囊的包：“都是吃的。”
姜来坐**，扯开拉链往里瞧，果然都是一应零食，作路上的馋嘴。
沈迒学校放假不算早，之后又陪着姜来在店里守了几天，后来路真体恤晚辈，外加路邈每天在他哥耳边叨叨，说回来早了人却聚不齐，无聊得紧。让他们可以提前回来。
姜来一度为着没抢到个靠窗的座位不平，沈迒只笑说能有个连座就行，而且坐一块了哪还有心思去看风景。
“哎，这是咱俩头回一起坐火车吧？”姜来忽然道。
“确切的说，是高铁。”沈迒说。
不论火车还是高铁，两个人坐，就是不太一样。
他们共着同一副耳机看外语电影，姜来不时掏出薯片喂沈迒一口，自己吃一口，直到沈迒说尽听见嘎嘣脆了，俩人才换了面包，继续目不转睛，偶或低笑两声，交流几句。
昨夜睡得晚，沈迒这会儿已经有些困了，电影看完后更是直打呵欠，姜来见了，替他摘下耳机，拍拍自己的肩。
沈迒闭着眼靠了上去。
姜来的肩骨十分明显，夏天的时候枕上去常或多或少的硌着，而这时穿了厚实的棉袄，靠着异常舒适，沈迒没一会儿就睡沉了。
姜来规规矩矩地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偏头去嗅沈迒头发里的生姜味儿，触感绒绒的。
过道里有个穿着熊出没的小孩子咿咿呀呀来回跑着，脚上的运动鞋还有流光。
那小孩再往这边跑的时候，姜来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把那孩子提溜了回来。
那孩子睫毛扑扇扑扇，小小的眼睛里装满了大大的恐惧。
“小朋友，乖，不要在过道上乱跑。”姜来人面兽心地笑着，“不然的话，哥哥会把你的鞋扔出去哦。”
肩上传来扑哧一声。
“放过孩子吧。”沈迒抬起头，强忍笑意。
“听您吩咐。”姜来回头冲小孩道，“去去去。”
他一松手，那孩子便跟逃命似的跑到了另一截车厢。
“吵醒你啦？”姜来问。
“没有。”沈迒说，“怕你肩膀酸。”
姜来笑着把他搂过来，让两人头挨着头：“那就这么睡。”
到站后，两人先各自回了家，姜来起初执意要送，沈迒却说“以后有的是你上门的时候”，这才给打发了。
沈迒家里不出意外是顿好餐伺候，许仪婉将近一学期没见儿子，开心得语不成句，门一开，又是要帮着提包又是要推行李，手脚都忙乱起来。
沈迒当然不肯，喊了声“妈”，便弯腰抱住了许仪婉。
许仪婉已经记不起儿子上一次拥抱自己是什么时候了，这会儿不由一愣，惊讶甚至高于欣慰。
“进屋吧。”她揩了揩眼角，拍拍沈迒的背。
今天不是周末，往日这时候，沈柏涛是在工作的，现在却端坐在客厅的藤椅上，架着一副眼镜，从四开报纸中看了眼沈迒：“赶紧吃饭。”
“好。”他点头笑道。
相比之下，姜来家里就过于寒碜了。
毕竟两个糟老爷们在家一块儿凑合过，能有什么温情，能主动承担洗袜子的任务就最大的情义了。
姜来敲敲门，没人应，估摸姜启明这会儿还在跑车呢。
他已经跟姜启明说过自己有了稳定的收入，还可以通过接改装车的订单赚点不菲的外快，不需要姜启明那么起早贪黑了。
现在看来，姜启明并没听进去。
姜来不想他那么辛苦，发了条信息催他回来。
过了一会儿姜启明才回：
“我跟车友一块喝茶呢”
“……”
姜启明又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家”
姜来：“……因为我回家了。”
姜启明：“你不是明天才回吗/疑问”
姜来倍感心塞。
他伸了个懒腰，奔去洗澡，琢磨今晚先吃个水煮方便面得了。
南方没有暖气，姜来去主卧里拣了一套姜启明的睡袄，把自己裹得像头熊，一边用筷子捞面一边给沈迒发留守儿童伤惨写真。
房门的扶手忽然重重撞到墙壁上，发出一声极具穿透力的重响。
姜来挑眉，想他爸还算有点良心，居然赶回来了。
“嘿哟！”姜启明刚一走进客厅就捂着心口退了两步。
姜来：“？”
姜启明：“我还以为我睡棉袄成精了呢。”
“……”
姜启明往厨房走，把一个散着孜然香的大塑料袋撂桌上：“快来吃，不要质疑我们血浓于水的父子关系。”
姜来关了炉子，一手用毛巾端着汤锅，又拿了个饭碗和一双筷子，走到餐桌边放下。
环保餐盒被一个个打开，尽是些羊肉串牛油韭菜等路边摊，贾慧铁定看了铁定要拎出去。
“你老妈可能不回来过年了。”姜启明在锅里捞了几下面，最后一下用筷子夹断。
“啥？”姜来一口咬下肉串，皱眉，“不是早说让她别那么忙活了吗。”
“我也劝了，她不听。”姜启明道，“说干到年底工资多，'捞完最后一票老娘再甩手走人'，原话。”
这倒像是贾慧的作风，狂野。
“那过年怎么办？”姜来打开一旁的玻璃罐，筷子尖蘸了点红辣椒酱拌面里，尝了一口，又打开蘸了点。
姜启明看在眼里，也不问他怎么开始吃辣了，继续回答道：“我打算去陪你妈。”
“嗯。”姜来往嘴里塞个没停，几秒后，又张嘴道，“啊？”
“啧，收收你那嘴。”姜启明嫌弃地瞧了他一眼。
“那咱不上奶奶和外公外婆家啦？不走亲戚啦？”
“你奶奶家过年热闹，床铺都没地腾，还说今年见我都见得烦了。”姜启明说着说着停下来，“我跟你这小兔崽子解释干嘛？”
“……”
“而且，是我去找我老婆，不是咱。”姜启明进行了必要的补充。
“？！”
姜启明一脸诚恳且略带怜悯地望向儿子。
姜来噎了半晌，说出心里话：“我果然是个累赘。”
姜启明不置可否。
吃完后，姜来主动把碗筷收了。就算被爸妈坑了一把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他擦了擦桌，随便叨叨了一句：“今年的春晚怕是能从头看到尾咯……”
“你不是有地去吗。”姜启明道。
“？？”姜来眉心一跳，“去、去哪啊？”
姜启明洗洗手，一面擦干水一面弥勒佛微笑，笑得姜来毛骨悚然。
“爹睡了。”姜启明把手一甩，走了。
姜来在原地看着姜启明一步步踱到门前，慢悠悠的，可他总觉得他在有意等自己说着什么。
姜启明半步迈进房内，轻叹了一口气，却听姜来在身后喊道：“老姜！”
“干嘛？”姜启明回头。
姜来的手轻轻握成拳头，然后松开，尽量让声音显得镇静一些，自然一些。
“我和沈迒在一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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