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街头人丁稀落,店铺打烊,都在各家围着火炉过年。
一辆蓝白色出租飞驰在夜色里,跑出了悍马风范。
姜来只在载着人的时候才安全第一,其他时候则是能跑150那就绝不跑149。
何况他这时候激动得不行。
五个多小时后,姜来驶上一段蜿蜒不止的山路,车灯映在一扇挂着大红灯笼的门上。
门下的那个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姜来赶忙灭灯熄了火,打开车门直奔过去。
两人抱作一团。
沈迒将下巴搁他肩上:“累了吧?”
“不累,我一路唱着歌过来的。”姜来贫道。
又偏了偏头,发现各扇窗子都黑漆漆的,房内阒静无声。
“都睡啦?”姜来后退半步,小声问。
“我们家没有守夜的传统,客一散就都睡下了。”沈迒说。
“一个人等特无聊吧。”姜来道。
“没有,我唱着歌等的。”沈迒笑了笑。
姜来眼睛一眯,刚要凑近,就听沈迒继续道:“等你来玩仙女棒。”
大厅顶上的白炽灯被打开,不到一秒,又熄了。
“太亮了。”沈迒压着声说。
姜来会意,点点头,把手机自带的电筒打开,照着前边。
左上角有个纸箱子,沈迒在里头慢慢摸索着,窸窸窣窣的,不一会儿,抱出好多盒鞭炮烟花,来不及细看就往外走。
到门边时,沈迒忽然停了下来,说:“糟了。”
姜来转过头。
沈迒:“没打火机。”
“……”
他们大眼瞪大眼,半晌,姜来试探着问:“我把灯笼取下来借个火?”
“那是电池的。”沈迒摇头。
俩人的玩心都被撺掇起来了,这会说不玩是不可能的。
没法玩创造条件也要玩。
沈迒眼里忽然燃起火苗,扶着姜来的肩:“我爸抽烟的。”
最东边的卧房门轻轻开了一条缝,隐隐约约的呼吸声和小小的鼾声。
一只手伸进缝里,转过来,牢牢抓着门边儿。
“没醒。”姜来撑着膝盖,低下头。
沈迒蹲在他身下,往里瞅了瞅:“继续。”
姜来听从指令,以0.5倍速推着门,推着推着,上了年头的木门忽然“呲呀——”叫了一声。
两个人俱是一凛。
床上的人倒没什么反应。
姜来做了几个深呼吸,干脆一鼓作气将门推开,站在了房里。
他心虚地瞟向床边,心想万一沈柏涛醒来,这不就成了出柜后和岳父岳母正式见了第一面吗?
那到时候他干脆跪下拜个大年,兴许还能挽救挽救。
沈迒猫着腰走进来,扯了扯姜来的衣袖。
姜来如梦方醒,四处探脑袋找着打火机。
“这儿。”沈迒冲他招招手。
万幸,沈柏涛把烟盒跟打火机放在了窗前的桌上,没有再增加任务难度。
沈迒拿起打火机,和姜来一块儿噤声退出了屋子,颤巍巍把门带上。
姜来抄起一旁的鞭炮,拉着沈迒的手就是一通跑,跑到房屋都变得很小很小,也没有哪扇窗复然亮起。
他们大口大口地吸着冷气,视线碰上,几秒后,一齐放声大笑。
“太……太蠢了!”姜来拍着大腿。
沈迒抹了抹眼睛,连连点头。
虎穴行动圆满成功。
姜来直起腰,望了望四周,有几家的灯火亮着,看得出热闹,也让他们依稀看得清周围,大片空地,就他们两个人。
沈迒打开一个长方纸盒子,倒了两根仙女棒出来。
“我能亲这东西一口吗。”姜来道,“太不容易了。”
“少贫。”沈迒笑道。
姜来按下打火机,左手挡着风,火舌舔舐着他大拇指的指甲盖,有些烫。
一簇星火骤然在他们的指尖绽开。
“快。”沈迒将其中一根仙女棒递给姜来。
姜来饶有兴味地盯着电流似的光芒从铁丝顶端缓缓燃烧下来,眼球里浮现着一小片光斑。
沈迒看着他,无言地笑着。
趁着火花还在,沈迒没用打火机,直接拿出另一根对准,唰地一下点燃了。
“你看,可以用这个写字。”
沈迒的手腕飞快移动着,光芒的尾迹在夜空中弥留不到一秒便消散了。
他凭着那不到一秒的停留,反复勾画着两个字,直到光源消失。
姜来愣住了。
是他的名字。
“怎么样,是不是可以?”沈迒转过头。
姜来飞快凑过去在他嘴上一啄。
“你去年是不是也这么写来着?”他贴着沈迒的耳朵问。
沈迒将下巴往领子里缩了缩,转身打岔道:“要不玩别的吧……”
姜来把他拉了回来。
“这是咱俩头回一块过年吧?”姜来问。
沈迒点点头,野地里的风捎过他耳畔,有些痒。
“所以啊,我准备了新年礼物!”
“嗯?”
姜来在沈迒的目光下,从棉袄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千纸鹤。
他拉了拉两端的翅膀,让纸鹤立在掌心。
“还成吧?”
沈迒惊喜地碰了碰:“什么时候做的?”
“还没完呢。”姜来得意道。
“?”沈迒抬头看着他。
姜来把千纸鹤小心翼翼地拆开,一张纸半皱着缓缓摊开,上面写满了字。
沈迒不禁张开了嘴巴。
“咳咳。”姜来清了清嗓子,两手捏着信纸,“下面有请421班姜来同学来作国旗下的演讲。”
沈迒扑哧一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此刻光线黯淡,字迹完全看不清,但姜来不在乎,他早就烂熟于心。
“亲爱的沈迒同学:
展信佳。
我明白这是一句废话,毕竟此时此刻我必然在你身边,必然为你念这封信。
我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不知道的难以计数,知道的为数不多,恰好都关于你。
比如你周一到周六的课表,比如你习惯先穿右脚的鞋,还有你比我早起出门的时候,总要把钥匙插进锁孔,等到门阖上了再轻轻放开锁舌,那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是我听过最美妙的心跳。”
姜来轻轻顿了一顿,在融融目光的凝视下继续说:
“其实,我有过小小的后悔,我们的故事本可以开始得更早一点,我应该在学校里主动向你招手,多麻烦你,多被你数落,然后顺理成章地熟稔。
我那么迟钝,谢谢你,爱着这样的我。
亲爱的沈迒,就像你曾经在我们的名字中间画下永恒的并集一样,如果说我们是一个美好的区间,它的左端点已经注定,那它的右边,即我们的未来,一定是正无穷。”
姜来缓缓放下信纸,看着眼前的人,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我想永远和你一起看红色的月亮,好吗?”
沈迒一言不发地望着姜来。
少顷,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疼得嘶了一口。
姜来忙上前一步:“你怎……”
沈迒就势吻了他。
舌尖触碰到舌尖的时候,疼得人微微发颤,泪意也从眼角溢泄出。
他们额头贴着额头,轻柔摩挲。
“好的。”沈迒微笑着,“我们永远一起。”
风声也到来,翻阅着信纸,听他们的故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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