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迒再回到家里，已经是录取通知下来之后了。
他浏览完网页上的那一行字迹，有种久违的心潮澎湃。
向父母告知完毕后，他马不停蹄地给姜来发了信息。
手机在兜里震了震。
姜来晃了晃神，继续和顾客聊着，一连看了几辆摩托，嘴皮子都说破了，总算敲定了明天来试车。
他并不觉得累。
他不想闲下来。
姜来不用看也知道那未读消息是谁的，一次两条，他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前些天才跟贾慧说了不去上大学的事，结果人一听就大哭了一场，姜来劝了老半天才算完。
想到接下来还要向各路亲戚以及朋友逐一解释，姜来头都大了，恨不得发个朋友圈昭告天下。
但这都不算最难的。
直到现在他都没和沈迒提关于这事的半个字。
沈迒的情绪最近才从低沉稍微开朗起来，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现在要他亲口对沈迒说，自己是一个负信者，不能和他一起去大学，然后去面对沈迒失望的表情，去诉说强人所难的苦衷。
他做不到。
沈迒等了一天的消息。
他掩上看了过半的书，明知姜来的志愿是他仔仔细细检查过的，而且那人现在理应忙的很，不回他也是正常，心里却有些没来由的着慌。
也许是牢骚。
他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依赖姜来了，会忍不住用一些细碎的小事打扰他，而姜来总特别当回事，每次这样他就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像是给予了被在乎的机会。
机会似乎是不能滥用的。
他叹了口气，放弃一个电话打过去的想法，跑浴室里洗了个澡平复心情。
顶着未干的头发出来后，手机里多了3个未接来电。
“你生气了吗生气了吗生气了吗？”电话一接通，姜来就跟连珠炮似的问。
沈迒胸臆开敞起来，笑着回他：“没生气没生气没生气。”
“那就好。”姜来松了口气，“我在你楼下。”
说完，两颗小石子轻砸在窗上，发出叮叮的响。
楼道的应急灯一路亮了下去，沈迒背着橘黄的光跑了出来。
他方才只胡乱擦了擦头，这会还有些微的湿意和散乱，纯棉的白色T恤里透出清爽的气味，一阵风似的拂到姜来脸上。
姜来怔了怔：“怎么头发也不吹。”
“才洗完你就来了。”
“我等就是。”
“不想让你等。”沈迒说。
姜来深吸一口气，蓦地把他拉近，压低声音道：“我现在就想亲你。”
沈迒瞟到小区门口，不少男男女女坐在竹椅上摇蒲扇乘凉，有些心虚。
“哎，红绳呢？”姜来忽然咋呼道。
沈迒的手腕子被姜来拎起来晃了晃，上头空空如也。
他面不改色：“丢了。”
姜来配合道：“丢了好，男朋友再给你编条绿的。”
“少贫。”沈迒笑了，“洗澡前取下了，怕打湿。”
“没那么容易坏。”姜来说，“我想让你一直戴着。”
沈迒看着他，点了点头。
俩人并肩往河堤旁边走去，堤坝下头的人行道上还覆着曾经涨水时留下的淤泥，几乎没人肯走，唯他们逛得饶有兴味。
路旁的柳枝不时擦过头顶，姜来顺手牵过一条，往前跑了两步，一松。
沈迒没戴眼镜，被柳枝猝不及防地弹了一下，不轻不重。
他在原地停了几秒，拔腿就追。
姜来往前逃，还不忘乐呵呵地回头叮嘱他别绊着。
“你完了。”沈迒说，“被我逮到你就……”
姜来忽地停了下来，转过身，沈迒立即刹车，还是撞到了他怀里。
姜来把那人牢牢圈住，抵着他额头问：“就怎样？”
沈迒的心跳了跳。
两人一瞬不瞬地对视着，他凑上前，含住了姜来的上唇，轻轻咬了一下。
“啊——不想放你回家。”
姜来站在小区门口仰天长嚎。
“我们已经绕得不能再绕了。”沈迒笑着把他脑门掰正。
他们已经把防洪堤逛了个遍，买了几根烤串，坐马路边歇了好一会儿。
“那你明天来看我开车呗，哦不，明天放假，我去看你给那群高二的上课吧！”
“不行，你来了我讲不好，一半的心思都在你身上。”沈迒说。
“嗯？？？”姜来被他说得没了脾气。
“其实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啊，别说暑假那么长，还有大学呢。”
沈迒本意是安抚，但姜来的嘴角仍不由得僵了僵。
片刻后，姜来佯装无事地笑了笑：“对啊，咱们还有以后。”
可那点不对劲已经落在了沈迒眼里。
他看了姜来半晌，认真问道：“姜来，你怎么了？”
姜来心底暗惊，不敢直视沈迒，拼命掩盖道：“什么怎么了，我没事啊。”
“你为什么……”沈迒微微停顿，改口道，“不祝贺我？”
“啊，我没来得及嘛。”姜来堆了笑，赶紧说，“祝贺你考上清华，真的！”
沈迒却皱了眉，摇了摇头。
“换做平常，你早就说了，而且会比我还高兴。”
“我现在也高兴，真的，你一直是我的骄傲。”姜来认真道。
“为我？”
“嗯，为你。”
像是印证了心里的某个想法般，沈迒静静地注视着姜来许久，忽然感到一阵遗憾。
他直视着姜来的眼睛，问：“为什么你高兴的理由，不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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