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誓师当日，学校腾出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各科老师在讲台上说了几句豪言壮语，纷纷为自己的学科打call博关注，轮到老罗，画风立时一变。
“都这时候了，数学估计也就这么回事了，大家有空刷数学，不如多刷刷理综，还有可能赚点分。”
班里登时哀嚎一片：“老师你干嘛呢——是加油还是添堵呢——”
“靠，我昨天才买一本数学100天冲刺必刷。”姜来笑着往沈迒身上歪，凑热闹喊道，“黑心老罗还我血汗钱！”
沈迒埋头跟着笑。
“哭什么哭，我还没说完呢。”老罗双手比了个压下去的姿势，等班里稍微静下来了，才嘚瑟道，“因为在我的栽培下，你们最少——能拿120分！”
“好！”赵一凡在后排叫得最来劲，“老罗牛逼！”
同学也不管不顾了，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一齐鼓掌叫好。
老罗让每个人都在便利贴上写下激励自己的一句话，上台大声说出来，然后按记号贴到墙上事先黏好的一大张白纸上。
高三换了好几轮座位，这周好巧不巧，姜来又坐回了老位子，首当其冲，躲也躲不过。
他向来不是个别扭小气的，只是这天要上台，在同学们的注视下说出一番激动人心的话，居然会有些紧张。
姜来看了眼沈迒，后者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让感到一阵心安。
他清了清嗓子：“这句激励自己的话，绝不是糊弄人，我床头都贴着。”
说罢，佯装正经地双手举起便条，朗声念道：“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全班发出一阵爆笑，沈迒哪怕已经听姜来提了好几遍，这会儿还是乐不可支。
下一个轮到沈迒。
这个教室是最让他安定的环境。因为每一道目光都是好奇的、善意的、踊跃的，最熟悉不过。
他从姜来身边错身而过，走到讲台上：“这首词大家都学过，我一直很喜欢——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学霸牛逼！”姜来在座位上带头鼓掌。
等所有同学都上台演讲完毕，白纸上的便条组成了三个数字：421，是他们的班级号。
老罗拍拍手，喊了两个人把新制的横幅拉开，要大家在上面签名，待会挂在体育馆里。
沈迒签完，将笔递往身后，姜来趴在他肩上，接了笔，紧挨着沈迒的名字签下自己的。
“画个心是不是太俗气了？”姜来嘟着嘴犹豫道。
沈迒一笑，拿过笔，在俩人名字中间画了个“∪”
“并集！”姜来十分满意地笑了。
午休的时候，班里一反高压的复习状态，不少女生都掏出从家里带来的BB霜和口红，对着小圆镜捯饬起来。
下午不仅要召开百日誓师大会，还要拍毕业照，谁都想在这张青春影像上留下最美的画面。
男生虽不打扮，却也忙得不可开交。
班里早就商量好了，等作为教师代表之一发言的老罗在台上讲完话，就揭开为他准备了一天的惊喜。
为了支开老罗，赵一凡特地缠着他上教工食堂吃了将近一小时的饭，事后还掰着他脑袋问题。
老罗阅题的时候，他掏出手机给姜来发了几条消息：“好了没，老罗要丧失耐心了。”“快点，他现在估计想把我踹了，右脚蠢蠢欲动。”
“快了快了，你再拖个十分钟，我们还得打扫战场。”
姜来把手机揣回去，一转头就皱眉道：“你别弄这个，不是要准备下午的演讲吗，我来就行。”
“没什么要准备的。”沈迒专心剪着手里的卡纸，“都会背了。”
姜来笑道：“行啊，那脱稿呗。”
沈迒略微沉默：“不太好吧。”
“为啥，正好让大家伙见识一下你有多牛叉。”
“太张扬了……校长都不脱稿。”沈迒道。
“也是哦。”姜来笑罢，帮着沈迒把最后那些功夫打点完毕。
等大家把东西都收拾起来后，赵一凡才捂着半边屁股回来了。
下午两点一到，教学楼里的学生鱼贯而出。
姜来一手扛着自己的椅子，一手提着沈迒的，在体育馆找位子坐了下来。
各面围栏上挂满了各班的横幅，上面都是黑色记号笔的字迹，有的清秀、有的大气、有的龙飞凤舞、有的奇丑无比……
中间有一扇临时搭建的拱形门，挂着三个大字：成人门。
馆内热闹喧腾，台上帷幕渐渐拉开。
一排长桌上坐着各色领导，分别起来致辞。不管是反早恋的教导主任，还是抓成绩的副校长……总之，以各路外号活跃在一中学生骂骂咧咧中的师长们，这时都得到同样的掌声雷动。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
那些在喇叭里的念叨，处分、排名、广播站、音乐……都将在这个夏天搁置。
“下面，有请文科班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苏桉在满堂掌声中走上台，转身冲后排的领导鞠了个躬，再向台下观众一鞠躬。
“下面，我忍不住说句实话。”赵一凡碰了碰姜来，“苏桉确实挺好看的。”
“你都说三年了，还没出手就弯了。”
“操！”赵一凡捧着肚子，“你不也是个基佬！”
姜来没回嘴，也跟着笑。
他的耳朵充斥着室内音响传来的话音，眼睛却没顾得上台中央的人。
姜来专注地看着台侧候场的沈迒，他摘下了眼镜，左手拿着讲稿，右手握住手腕，时而望着台上，时而望在别处，明显在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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