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总是要避着一样根本没什么威胁的东西,她不想身体对兄长的战意输于恐惧。
她不想当一个时间的逃兵。
这是一场意志力和身体本能的赛跑,是一场主权的争夺。
是她与兄长隔过漫长的时间和空间在对垒。
身体毫不掩饰对过往的恐惧,慌慌张张伸手去抓身边任何一切能抓稳的东西。
拎包是在这时候从肩上滑落的,包口开着,里面的东西零零散散地掉了一地。
她身体往前一嗑,砰一声撞到了电梯门上。这一下不仅撞到了头,也撞到了鼻子。
由于生理作用,她险些掉下眼泪。
“需要帮忙么?”男人问道。
“……没事。”
糟糕——
由于听到了声源,唤醒了身体对于拥抱的渴望。
以至于她抓住了对方的衣袖,并且还在往前靠。
“小姐,你——”
锦户舞打断了男人的话,故作轻松地说:“我有点夜盲症,待在黑暗的电梯里会有些行为失控。”
“先生,失礼了。”
名为福泽谕吉的男人微微皱了一下眉。
夜盲症会行为失控么?
对方很明显在胡说。
福泽谕吉:“没事。”
其实是有事的。
首先,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虽然自制力尚佳,但也不习惯在狭小的空间里,被陌生的女性投怀送抱。
他本能地想要推开她。
但听她的声音,音调明显咬着,他感觉她快哭了。
他听江户川乱步说过幽闭空间恐惧症。
在又黑又狭小的空间里,的确会容易给普通人带来心理阴影,情绪的安抚是很重要的。
“先生,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
“什么?”
“你不要动,让我自己动。”
福泽谕吉:“……”
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
然后对方突然抱住了他,顺势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口处。
一时之间,福泽谕吉甚至分辨不出她是行为控制了意识,还是意识主导了行为。
刺杀者?
敌军?
来武侦收集情报的?
见惯风浪的武侦社长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好了所有的设想,并将手指放在了刀柄上。
最终却没有拔出。
她的身上并没有杀意,只有恐惧、落寞与迷惘糅杂的复杂情绪。
有一刻,他想起了他唯一的女社员与谢野晶子。
当年他从森鸥外手中带走她时,小女孩脆弱的像只蝴蝶。
幸好现在已经是个坚强的女生了。
福泽谕吉微微敛眸,他不知道面前的少女会发作到什么程度的幽闭空间恐惧症,只能尽量配合她。
“先生,你给我唱首歌吧。”
收回刚才的想法,无法配合。
“……不会。”
锦户舞又说:“那你给我背诵一段长诗吧。”
“……也不会。”
唱歌背诗之类的事情,挑在了福泽谕吉的短板上。
倒也不是说他不会,是他没法在陌生人面前展示这些。
“那就讲个你哄你们家小孩子的睡前故事吧。”
“……我家没有小孩子。”
只有一个大孩子,但大孩子只需要零食,不需要睡前故事。
“不管,你选一个!”
对方的手臂猛然收紧,情绪似乎更低落了。
福泽谕吉想到了自己家的大孩子江户川乱步撒娇的时候。
然后他听到了对方吸鼻子的声音。
……真哭了?
“我再报修一次。”福泽谕吉想岔开她的注意力,伸手又按了一遍警铃,“你不用担心,很快就好了。”
“不会好了,你不肯唱歌又不肯背诵!”
说着说着,她便委屈上了,撒娇撒得心安理得。
福泽谕吉无奈地说:“我不擅长这些。”
“真不擅长?”
“不擅长。”
“那你有一把武士.刀,可以表演居合斩给我看吗?”
福泽谕吉没吭声,心想这种黑暗的电梯里怎么表演居合斩。
他不吭声,对方开始小声啜泣。
“真的不可以吗?”语气里满满的控诉。
“……抱歉,现在的场地不允许。”
“那等出去之后呢?”
她仰着脸,带着热度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部。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电梯门上。
“出去之后也不可以吗?”
不依不挠,态度不亚于江户川乱步般的强势,但却善用眼泪作为自己的武器。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武侦社长,在这巴掌大的,被啜泣声、呼吸以及女孩子身上类似莓果的香味包围的地方,真心想不出除了答应以外的其他办法。
“……好。”
“答应了?”
“???”
为什么刚才还在啜泣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开朗起来?
竟然假哭!
“先生,你是长者,说话要算数哦。”
福泽谕吉要是个性格外向的人,一定会在此刻大呼上当。
但他不是。
因此他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先生,你不要动,让我动。我想自己从你身上,移开。”
福泽谕吉寻思着如何推开他,对方又发出了轻微的啜泣声。
假哭第二波又来了么?
等等。
不对。
很明显的,福泽谕吉感觉到对方攥住他衣袖的手在颤抖,一边抚摸,一边抗拒抚摸。
渴求倚靠,更想要自己站直。
就像是两个灵魂,在同一具身体里无声地斗争。
“三年前,我的兄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
——从我的手里逃了出去。
——并且带走了我的某样东西。
“他怎么了?”福泽谕吉问。
锦户舞努力地扬起嘴角,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缓些。
她用意志力来主导身体的行为太过艰难,甚至抬一下手,都像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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