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回到了隧道里，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或许在思考怎么了结自己，或许什么都没想。
他的幻觉又来找他了。
幻觉王一博站在他面前，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那样带点谴责的悲戚的眼神看着他。
肖战看他，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摸了上去，幻觉王一博愣了一下，看着那手穿过了他的身体，眼神黯淡下来。
肖战却没把手伸出来，而是移到了他的肩膀处，触摸那个锁印痂。
是实体，他能摸到。
肖战：“是你，是吗，你不是我的幻觉，你一直是真的，第一个时空里的王一博。”
王一博大惊，本来理直气壮谴责的神态瞬间萎了下去，眼神躲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肖战追了过去，想抱却碰不到：“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你就这么看着我一个一个时空地穿，和那些王一博一次一次地重塑悲剧，很好玩吗？”
王一博退得更快，消失了去。
隧道里又只剩了肖战一个，肖战拔出锁尖，毫不犹豫刺向自己的脖子。
王一博立刻出现了，那锁尖刺在他的锁形痂上。
两人对峙着，王一博认输了。
王一博低着头：“我想看着你幸福。”
肖战冷眼看着他。
王一博看他一眼，移开视线，说话不稳：“不是戏弄你，看你笑话，是我要确保把你托付给一个值得的王一博了，我才放心。”
肖战荒唐一笑：“那你觉得哪个值得？哪个比你好？你会服气哪个王一博比你好？”
王一博：“都不好。”
肖战深呼吸：“所以为什么不是你自己，把我托付给你自己，你才放心。”
王一博沉默一会儿：“我也不好。”
肖战的眼神冷了下来：“走开，不然我连你的锁痂一起捅破。”
王一博看着他：“那你动手吧，我是靠它活着的，正好跟你一起死。”
肖战咆哮：“王一博！你有没有心！”
看着肖战崩溃的模样，王一博又后悔了，他不知该怎么办。
王一博面色痛苦：“我努力过，真的努力过，你每去一个时空，我也都去了，就在每个王一博的身体里，可我控制不了他，我只是一小块锁痂，我没有能力像你一样取而代之……我只能绝望地看着你们越来越糟糕，我恨极了，我毫无办法……直到上一个时空，我才隐隐能够获得一点身体的主动权，但也做不了什么……我只能看着你们，看着你们，你以为我想看你和其他人好么，除了我，谁都不是王一博，可你值得更好的……”
王一博哭了，肖战想抱住他，却只能捏到那个脆弱的痂。
粗糙的脆弱的痂。
肖战鼻涕眼泪一把：“去你妈的更好的。”
肖战想起陈情令的时空，他纵使是八把锁的主人，都无法完全控制魏无羡，勿论寄魂于一块锁痂的王一博。而他所感觉到的，上一个时空的王一博偶尔出现的违和感，也是真实的，是这个王一博的难得掌权的时刻。
他心里又酸又涩，既欣慰于那些他重复痛苦绝望的时刻，这个王一博都在，又哀伤于即使如此，即使两人都万分努力，也没能找到那个可能性。
肖战忽然顿住。
可能性，是不是其实就在这，在这个隧道里，轮回不灭的他，和锁痂王一博。
肖战恍惚道：“我们，就在这生活吧。”
王一博看着他，视线移向了肖战的手腕，火锁塌陷了，烧灼着他的手腕。
肖战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两人都知道，再一会儿，就会有新的锁生成。
肖战疯了一样去打自己的手腕，想取下锁来。
王一博没法拉住他，只能喊：“你疯了吗，你是靠锁活在这的，没了锁你就没了！”
肖战：“没了就没了！我早就不想活了！”
王一博冷静地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锁痂位置：“那你对着这里来一下，再取你的锁，我们一起消失。”
肖战发出了尖叫，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快疯了。
他蹲在地上，失魂落魄：“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王一博沉默片刻：“最后一把锁，赌一把，你们会幸福。”
肖战抬头看他：“那你呢。”
王一博：“我不重要。”
肖战看了他很久，站起身：“好，我突然觉得，我为什么非得找王一博，这一次，我不要认识你了，我要找个平凡人结婚，幸福平淡地过一生，如何，反正无论是不是王一博，都不是你，对你来说没差吧。”
王一博面色苍白：“……好。”
肖战摸着手腕，似是很期待：“我会和她有一条真的狗崽崽，我们会有个孩子，我会让孩子去学跳舞，学摩托，学滑板，告诉他爸爸最爱的人喜欢这些，他要是问我，为什么最爱的不是妈妈，我会告诉他，因为最爱太可悲了，所以爸爸不要爱了，只要安稳，这样过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孩子有了孩子，我再看到摩托，看到滑板，不会再想起你了，时间再久些，我手腕上的锁印会消失，到那时，你也彻底消失在我记忆里了，我的一生，除了爱，什么都有。”
手上的土锁在成型了，最后一把锁，这次无论结局如何，他都不会再回到这个隧道里了，41岁的肖战，将在下一个时空，定居，或者消失。
隧道隐隐开始躁动，肖战刚迈出一步，走不动了，王一博的锁痂拦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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