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在奔跑，拼命地，在一条肉光色的隧道里。
他看到随身涌现的窟窿，忽视他们，拼命跑。
要如何在万千个忽现忽隐的虚洞里找到正确的那一个？
要如何？
正确的。
当真有正确的吗？
肖战，动起来，你脑子快动起来啊。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对话。
“哈，这几个，各个都不好得罪，我看你怎么选哦。”
“我不选，我等着被选。”
那个声音冷冷淡淡的，带着些不耐烦的倨傲，接下来他大概是呛了一句的。
肖战停下了脚步，大口喘气。
他不跑了。
脚下的窟窿忽地变大，一口把他吞了。
1. 艮河锁
肖战醒来，一阵猛咳，咳得肠子都要吐出来。
助理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帮他顺气：“战哥你还好吗，谢天谢地这场戏总算过了，你不用再闯一次火场了，你怎么样？要不要跟导演请个假晚上的戏先不拍了？别逞强，你今天吸太多烟了啊。”
肖战满脸涨红，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呛得趴到了地上，捶地，紧抓喉咙，指甲把脖子拉出几条口子。
助理慌了，现场其他人都聚了过来，导演也过来了。
导演：“肖战，肖战！”
肖战咳得窒息，头点地，手却牢牢抓住前来的导演，他用尽了力气才把眼睁开些，看清了眼前人。
吴蒙导演。
所以这里是……《涧河冢》的拍摄现场，2025年。
肖战气急，2025年，怎么才回到这里，太晚了。
他咳得越发凶猛，几乎无法呼吸，很快眼前便黑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被人抬起来了，上了车，助理急哭了，接电话被公司一直在骂，吴导也跟上来了，有烟味，这是在山里，下去的路很颠簸。
他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因为这个意识，不属于这具34岁的身体。
病房门开了，是助理买了吃的进来，她眼睛还是红的。
肖战看着窗外。
助理弄着食物，注意力却全在肖战挂伤的脖子上，难以想象指甲能抠出这样的痕迹，凹陷开裂，血才止住，还是湿的，在白皙的脖颈上很是狰狞。
助理：“你刚才吓死我了，一直喘不上气。”
肖战：“这算好的，还没死。”
助理没敢接话，她感觉到肖战心情不好，好像不只是受伤的原因，而且现在的肖战让她觉得有点陌生，说不上来，这些年肖战转型，一直在费心剥掉少年感，总还剩些，此刻，倒像是彻底剥干净了。
助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吧，导演和公司那里都已经协调好了，等你完全好了再去，网上照片已经流出去了，动静不小，战哥你晚点发条微博吧。”她补充一句，“你愿意的话。”
肖战：“今天几号。”
助理：“28号。”
肖战：“今晚回片场。”
助理震惊：“战哥！医生说了你这一周都不能出院！”
肖战闭上了眼。
助理的话都堵在嗓子眼，不敢吭声了，急得眼眶又红了，她看看弄好的粥，再看看肖战，转身往房间外走去。
肖战叫住了她：“网上的照片收起来。”
助理一抖，支吾道：“什，什么。”
肖战：“别让我说第二次，公司那一套。”
助理声音小了：“……是李姐吩咐的，我，我管不了的。”
肖战：“嗯，那把我的话吩咐回去。”
助理点点头，点完想起肖战闭着眼，立马嗯了一声，刚要走，肖战又喊住她。
肖战：“我当初为什么招的你。”
助理：“啊？”
助理反应过来，汗流雨注：“你……您说我，说我善良。”
肖战沉默片刻，似叹似语：“是么。”
助理用力点头。
肖战：“那就，善良一点吧。”
助理眼眶更红了，她低头跑了出去。
肖战闭目养神。
28号，没记错的话，那人是在31号来的山里探班，带了几瓶驱虫剂和移动冰箱。
他今天必须回去，那人这次一定会提前来。
因为他受伤了。
吴蒙走了进来，一身烟味。
吴蒙：“肖战啊，你助理说你今晚就要回山里。”
肖战睁开眼，扯出笑：“嗯，导演，我不想耽误拍摄。”
吴蒙：“一周也耽误不了什么的。”
肖战笑：“您说这话，是希望我怎么回答？”
吴蒙摇摇头：“这可是你自己找事儿啊。”
肖战：“我不找事儿，您也不能看上我。”
吴蒙笑笑，盯住了肖战的脖子，那几道伤口实在碍眼。
肖战：“正好，49幕那场戏，我也不用化妆了，这个效果应该比画的好。”
吴蒙先是点头，随即皱眉：“谁跟你说的49幕换成脖子挂伤了？我还没公布啊。”
肖战稍一顿，表情自然：“勤奋点，总能知道。”
吴蒙没好气：“对你都没秘密了！”
肖战：“吴导，我这可是工伤，您能换幅面孔么。”
吴蒙：“还工伤，我给你吸两口烟，你就往脖子上招呼，你那吸的是毒吧，也没听说你烟过敏，或者哮喘什么的。”
肖战笑而不语。
吴蒙呆了一会儿，离开了，离开前说：“回来也好，你现在的气质，更贴合角色，赶紧拍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肖战眯起眼，吴蒙的眼睛很毒，他得小心点。
回到山里已经大半夜，肖战脖子包得密实，不太好动，直到脑袋跟着身子下了车，他才看到边上新停的保姆车。
山里多雨，泥地潮湿，看这车轮凹陷的程度，刚停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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