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有在想到游今时,他才是有资格“想哭就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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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贝哭了很久,从一开始的抽泣与呜咽到后来的嚎啕大哭,哭到脸和脖子都涨红,哭到青筋都暴出了纹路。游今曾以为,那次在器材室的时候,陶贝已经哭尽了。可现在看来,他大概是永远哭不完的。
哭累了之后,陶贝就缩在被子里睡了过去,这次他没有做梦,睡得很沉,再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
由于拉着窗帘,他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也是暗沉沉一片,他没在卧室里看到游今,但也不敢大声去问,只是自己下床去开门。
拐了个弯之后,便有刺眼的日光投射而来,他下意识地挡住了眼。
“醒了?”
等眼睛适应光线之后,他才慢慢挪开手。光线穿过透明的落地窗,照在游今身上,他的轮廓变成了金黄色,发丝都挂着明明灭灭的光。
游今穿着一身休闲装,白色的T恤与浅色的牛仔裤,随意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正在擦着一把小提琴。
陶贝这样远远地望着,仿佛是窥到了神的模样。
游今放下琴,又拿起手机:“吃什么?”
此时,陶贝才从那梦幻一般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呃……都、都可以。”
“黄焖鸡吃吗?”
“可以,可以。”
“好。”
游今点外卖的时候,陶贝一直站在原地,有些紧张地蹭着衣角。等游今点完之后,很疑惑地见他还不动,他才犹犹豫豫地小声说:“我没衣服……”
游今说了一声“等等”,然后便起身去了浴室。再回来时,他的胳膊上多了几件衣服。他走过去递给陶贝,说:“尺码应该是合适的。衣服已经洗过了,鞋就在卧室床边。“
陶贝有点懵,他没敢接,指着那衣服呆呆地问:“你的衣服我可以穿吗……”
游今无奈地一笑:“不是我的,这是买的。”
“哦……”陶贝呼了一口气,结果马上又提了上去,惊道:“你、你买的吗?”
“快去换。”游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塞给衣服之后就下楼去等外卖了。至于为什么要这么早去下楼等,他没有细想。
屋子里只剩陶贝一个人,还有他抱着的一坨衣服。
游今给他买好了从里到外的一套,从内裤到外套,想得十分周到。穿内裤的时候,陶贝还小小地脸红了一下,联想到游今给他挑内裤的场景,他既尴尬又害羞,恨不得再一头扎到床上不起来了。
游今给他买了一套保暖内衣,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一条深灰色的休闲裤,还有一件驼色的羊角扣外套。套好之后,他又去床边穿鞋,发现鞋里面有一卷没有拆开包装的袜子。袜子很厚,鞋的内侧也有一层厚厚的绒毛,烘得他的脚都暖暖的。
穿好一身之后,他站到穿衣镜前,打量着自己。
他很少有这样舒服合适又好看的衣服,就不由自主地看了好久。镜子里的他已经不是他了,而是一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看着看着,陶贝眼里的光就慢慢暗了下去。
他知道,他是配不上这套衣服的。不管他长得有多好看,也无法拯救他腐烂的本质。
失神间,游今回来了,陶贝便赶紧去迎接。
两人面对面碰上的时候,游今愣了一下,又很快地回过了神。他清清嗓子,径直走向餐桌。
“吃午饭吧。”
“哦、哦。”
陶贝很怕油滴在衣服上,就脱掉了外套,即使如此,他还是吃得很小心。
他低头吃一口,再抬头看一眼,然后又低头吃一口。如此循环往复着,好像游今是他进食的动力一般。
在他再一次瞄游今的时候,游今终于耐不住问道:“之前为什么躲我?”
陶贝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游今不会发觉的。
“我……”他擦了擦嘴,“我怕你讨厌我。”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游今又问。
“……我穿女孩的衣服,还有……其他的……”“其他的”指的是他与吴州的关系,但他说不出口,只能用这样模糊的字眼替代。
短暂的安静后,他听到了游今很轻的一声笑。
游今放下筷子,看着他说:“我不会因为你穿裙子讨厌你,也不会因为你不想说的那些事情讨厌你。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陶贝与他对视着,在一瞬间失了声。
雪后的阳光格外明亮,融融日光里,外卖盒子在餐桌上投下阴影。游今坐在他的对面,双眼里是冰川融化后的温柔,额前的发丝随着动作一摇一晃。
如果这一刻能长一些,再长一些,长到足够刻进记忆中,长到能够遮住那些过往的痛苦,那陶贝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他竭尽所能地,把“这一刻”拉长到了一分钟。一分钟有六十秒,他已经很知足了。
“嗯。”
六十秒后,他小声应了一声,然后再也不敢看游今的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和游今这样消磨一天。可他已经出来了一夜加一早上,如果再不回去,那他可能就再也没命出来。
那天,他偷偷溜回家,到卧室之后又不舍地看了看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将衣服脱了下来,藏到了衣柜的角落里。
那时他突然觉得,那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铠甲。
他想,他要永远保护好他的铠甲,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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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那天,游今失踪了一下午,陶贝午休睡醒的时候就见他桌子上贴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下午我去排练,晚饭已经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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