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白陌楠在被子里艰难地翻了几次身，口中的干渴终于把他从不安稳的睡眠中搅醒，他想去厨房拿瓶水喝，可酸痛的肌肉让他使不上力，明明脸上燥热得很，可身上却被钻入被窝的凉风激得打了透心凉的哆嗦。他勉力用手背探了下额头，不正常的高体温让他确定自己是发烧了。
白陌楠拿过手机，时间不过十二点多，他熟练地翻开通话记录找到小张的号码打了过去。机械女声意外地响起，小张的号码提示关机了。白陌楠不耐烦地挂断通话，屏幕的亮光刺得他的头更疼了。他返回联系人页面翻找小张的生活号码，他存了好久但从没打过，他隐约记得小张无聊时会拿着另一个手机和女朋友发短信聊天。
他迷糊地在一串姓氏里看到个“张”字，不假思索地朝那个标记为“枨哥”的号码摁了下去，这次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邝枨还在电脑前看文件，午夜响起的电话铃声代表事情发生了变动，他紧张地把手边的电话拿起，“白先生”三个字让他疑惑又惊喜地盯了两秒钟。他把电话放在耳边，还未应答对面就先传出了熟悉又略带低迷的声音，“我发烧了，给我送点药来。”说完电话就挂断了，邝枨看着被挂断的界面眨了眨眼，白天还急着和他划清界限，怎么到了晚上就变得这么不客气了。
B市入秋后夜风就带上了寒意，邝枨从柜子里扯了件外套穿上，开着车沿着主道寻找还在营业的药店。车窗打开了半截，凉风赶走了开夜车的倦意，初秋略带萧瑟的夜景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与白陌楠初识的时光。也是这样气候宜人的秋日，白陌楠穿着舒适的休闲衣，带着秋水盈盈闯入他的世界里，把他终年冰冷的心捂出肉骨凡胎该有的温热。
邝枨拎着药盒来到白陌楠家门口，除了电梯间的广告外没有丝毫变化。他停下正要敲门的手，尝试着输入了密码。“7046”，紧接着就是门锁转动的声音。他轻轻推开门，摸到门边的开关，客厅被照得清亮，跟他之前常来时并无太大区别。他拉开鞋柜看到拖鞋那层只有他没穿过的两双，他挑了一双看起来新一点的拿出来，放好后又不想穿了，最后固执地直接穿着袜子走进了白陌楠的卧室里。
邝枨走到床边，透过客厅照进的隐约的灯光低头看着白陌楠，他睡得不安稳，紧闭的睫毛无规律地打着颤。邝枨伸手盖住了白陌楠的额头，高温和汗湿黏住他的掌心，他伸出手指在手心的汗水上划了一道，又捏起指尖捻了捻，那种专注不像嫌弃，更像是充满迷恋的窥探。
客厅的窗大开着，秋风把装药的袋子吹得窸窸窣窣地响，邝枨关上窗拐进厨房，打扫的阿姨已经把它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入眼干干净净，毫无生气。他拉开常用的柜子，没有食物也没有常温水，他只好去冰箱拿了瓶冰水，再倒进热水壶里烧开。
邝枨拿着配好的药粒和温水坐回白陌楠床边，拍着他的肩膀轻呼他的名字，白陌楠半睁开眼不真切地看着邝枨，像是在梦里一样，邝枨身体的轮廓还嵌着光晕。他烧得有些糊涂，梦到邝枨变成神仙帮他渡劫，裹着金光仙气比别的神仙都好看。邝枨就看着白陌楠睁开眼，接着半梦半醒地又睡了过去。
邝枨把药和水杯放好，托着白陌楠腋下把人强行架了起来，直到白陌楠靠坐在床头，惊讶地看到坐在对面的邝枨才算真正清醒过来。邝枨把药一粒粒塞进白陌楠嘴里，他乖乖地张嘴含住，邝枨抽出手指时他无意地吸了一下，又无辜又**。邝枨目光暗了暗没理他，拿起水杯放到白陌楠手里，白陌楠仰起头把一杯水喝得干干净净。
邝枨把杯子重新添了水端进去，没留下和他搭话，把烧得一脸懵懂的人塞回被子里，关上灯在沙发上对付了一晚。
早上白陌楠是被尿憋醒的，他起身下床时关节还有些轻微的酸痛，但头疼和发热都缓解了不少。他穿鞋时瞄到了桌边的水杯，半夜被喂药的记忆立刻呈现到眼前，他顾不得不适，趿着拖鞋推开房门，小跑着趴到厨房门口，探着脑袋望着里边邝枨的背影。
邝枨听到声音回了下头，看到白陌楠翘着头发露着半个脑袋瞅他，他转过身嘴角挂着温柔地笑，搅着一锅冒着热气的白粥。“退烧了么？洗漱完就吃饭吧。”
白陌楠在水池边理了半天头发，要不是发烧无力他一定洗了澡再出去，他勉强把自己整理成不太丢人的样子。刚在餐桌旁坐好邝枨就把早饭端了上来，是一碗白粥，里面拌了些鸭蛋青的碎末，中间扣着一颗冒着油的黄澄澄的鸭蛋黄。
生着病口中无味，吃点清淡的流食胃里最是舒服，白陌楠此刻也顾不得碳水还是蛋白质，他搅开了碗里的粥，吹凉了一口气吃个干净。邝枨坐在旁边看他把最后一口吃完，接过他的空碗一起拿到水槽清洗。
白陌楠一直跟在他身后三四步的地方，邝枨洗碗他就靠在门口看着，从头发径直打量到脚跟，才恍然注意到邝枨光着脚没有穿鞋。“你怎么光着脚？”白陌楠当即问出口，他向后退了几步，旋即看到了那双孤零零摆在门口的拖鞋。白陌楠停住翻找鞋柜的动作，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悄悄地回身攥着手指，像一个犯了错等待惩罚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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