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以来，顾清之第一次感受到被金钱支配的恐惧，他倒抽一口凉气，道：“我可能要先找您借个算筹才行。”
纳木错再憋不住了，嘴角荡起一丝弧度，道：“别算了，四万多年呢，如果不得证大道，涅槃成神，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
顾清之看到他嘴角的笑，立刻明白过来这家伙故意耍自己玩呢。他一面感叹此人怎会如此为老不尊，一面愧疚自己怎么会觉得这种混蛋与自己那高天孤月般的师兄有半分相似，真是玷污了他家师兄。
亏得他教养好，脾气也好，深吸了一气，冷静片刻，重新开口道：“按前辈您这个算法，我确实是该留在此处，侍奉您一生的。”
“你叫我什么？”
顾清之道：“您修为比我长，年纪比我高，又有恩于我，晚辈尊称您一声前辈是应该的。前辈不必自谦。”
“……”纳木错摸着下巴心想，这小仙修原来也不是完全傻的呀！不过敢和他讲道理的，没几个是立着的了。况且是这样初出茅庐的小羊羔，该让他知道知道人心险恶。于是张口便道：“你现在我屋子里，又是我买回来的人，自然该听我的吩咐教导。我喊你叫什么就叫什么，便是让你喊相公，你也得喊。”
顾清之因这几日在秋瑟谷里大大的增长了关于男女双修方面的见识，对相公这两个字的险恶用心立即明了，生理上脸挂不住，已红透了。但心里憋着口气，倒是沉稳了不少，无视纳木错恶霸式的调戏，道：“前辈您与我是救命之恩，我回报您一生本也是应该的。但我身份特殊，易招是非，长留前辈身边会给前辈带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这对前辈很不公平。”
纳木错心说，嗬，还懂以退为进啊。
“你的意思是，我就这样平白放你回去？原来墨渊云的徒弟也不过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啊。”
顾清之道：“前辈您方才说了，这是我与您之间的事，与我师尊何干？”
纳木错：“……”
好像一不小心，又把自己给坑了。
顾清之又说：“总不能让您吃亏的，您既救我一命，我亦愿以死报之。”
纳木错心道，倒真是小瞧你了，嘴上则笑笑，说：“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听人文雅的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
纳木错知道，顾清之的意思无非是，知道自己在玩他，让自己别玩了——方才他用‘礼仪大义’卡着顾清之玩儿，顾清之现在就用‘舍生取义’反将回来。两人都知道他将顾清之从鸾香院救出来，定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这事没法做绝，顾清之却说的很决绝，一脚踹翻了所有台阶。
不过高尚是高尚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顾清之还是不知道人心有多么险恶。
纳木错双手往后颈一插，身体后仰，躺倒在锦绣堆里，痞气十足的笑道：“你说的很在理。不过道理都是人说出来的，其实这世上最大的道理只有三个字，那就是——我、乐、意。”
那笑容真是又好看又可恶。
顾清之从来没碰上这样耍无赖的，饶是他这般好脾气的人，一时也有点着急上火。
纳木错得意忘形道：“是不是很想打我？可惜啊~~~”
顾清之难得意气用事，将衣摆一撩，转过身子，回嘴道：“若不拼比修为，只论武修战技，尚在未定之间。”
纳木错心里暗笑道，可拉倒吧，中州道界内谁人不知道登天道的弟子是清一色的咒修，若是没了灵力，不过是个比寻常凡人耐打一些的战五渣罢了。与自己这样的武咒双修修士相比，全然不值一晒。
只是他近日来实在闲着无聊，没什么乐子可寻了，心念斗转间觉得也无不可，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便取出顾清之的乌木剑丢还给他。
顾清之一握住剑柄，便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问：“在何处比？”
纳木错笑吟吟地直起身，慢悠悠地吃了一碗茶，带顾清之出门下楼，顾清之这才知道乌鹤雪口里的小门小户是什么意思，原来这住处竟是个‘箱庭’。
箱庭是一种法器，原理类似储灵芥，只是储灵芥不能存储活物，箱庭却是专门供人居住的，像是一座便携的庭院。这法器听起来很便利，如今道界用的人却少，因为不实用。
顾清之曾经听晏寒之提起过，制作一座箱庭所需的材料非常繁杂，即便运气好收集起来也得百年时光。然后这东西还不是谁人都做得出来，需要延请高阶的铸师，这帮人在中州道界又是出了名的难伺候。等你这样劳心劳力的折腾过一番，好容易攒出这么个宅院来，又会发现，这灵器虽然可以依照主人的心意调整其中的四时气候，甚至控制内里的日升月落，但这一切都建立在灵力不间断灌注的基础上，不然里头就是一片漆黑，也就够你打个盹。还得担心外面有人把你这一整个法器给端走了。
箱庭的格局一旦制成，更是难以更改，因为你又要重新找材料，重新找铸师，又是一堆的麻烦事。
总之‘箱庭’这东西是个十足的鸡肋，正经拿他来当房子住的，属于拿着人参当萝卜干啃，顿顿吃萝卜炖鸡的奇葩暴发户，必须要有颗闲的蛋疼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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