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想着周建宁和李雅那边的事情，陈渭回到出租屋的时候，脸色还不大对。
倒不是因为吓得。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自己先前有了山中的玉娘娘那么一遭经历之后，回来以后，他对鬼神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噌噌地往上升。
冥冥中总有一种淡淡的感觉，好像他身边向来就应该是围绕着这些灵异事件的。
因此，在其中斡旋，撇开最初的惊惧之后，反倒显得过分的理性。
更具体地说吧，如果说山中的杜志健和玉娘娘事件中，他还被恐惧和茫然所全然支配，全程不知所措，那么到了昨夜碰到的厕鬼事件，他已经后发地涌现出许多的克制和冷静——他没有和肖齐巍师兄妹俩说过的是，身处灵异事件当中有一种，脑海里出现了很奇怪的感觉……怎么形容呢，在他们商量如何处理厕鬼，偶尔听到一些交谈片段的时候，他从未知的地方摸索到了一点儿奇怪的熟悉感，甚至还对厕鬼产生了几乎有些过度的同情。
再到了现在，听完周建宁描述的故事，说到那个买命的鬼，他自然而然地都已经将对方的行为和思维方式与活人混淆在一起了。更确切地说，是以此来理解鬼魂的行为。
在陈渭看来，虽说周建宁自己折腾出来了这么多糟乱事，与鬼做了交易还不遵守，最后在被人家找上门讨要说法，但他仔细再一想想，有了新的推测。
古往今来都有人鬼殊途的说法，人死了以后按理说不应该与生前素无关联的人扯上关系的，不论是好意还是歹念，总有那么一条阴阳的分界线。这鬼自己早上门来要与人交易，步步紧逼，恐怕里头也藏着猫腻。换个角度来思考，如果说，这鬼是故意使坏，其实作为人的周建宁是根本防不胜防的——尽管周建宁拿了不该拿的钱，但是这一切下来，也有可能是那恶鬼设下的埋伏，环环相扣，堪称碰瓷典范。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周建宁所说的属实，那么这时候他与对方应当已经达成和解了，为什么在自己到他们家做客的时候又跑出来作祟了呢？是想要以此为筹码，索要更多的好处，还是说，其背后还有什么不得不这样做的缘由呢？要是前者总还有回旋的余地，但要是后者，以人类的思考方式，真的能够猜透鬼怪的心思吗？
按着这一思路想下来，陈渭的脸色不免有些怪异。
既为了自己思想上的转变而暗暗心惊，又为了周建宁的处境而感到忧虑。
正稀里糊涂想了一堆，外头传来开门的声音，肖齐巍回来了。
与陈渭打了个招呼，却见他心不在焉地，十分敷衍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感觉你表情不太对。”肖齐巍本想回房间，但路过陈渭身边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他驻足看了陈渭好一会儿，皱着眉头，往陈渭头上一挥，好像弄走了什么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头上还有点鬼气。”
“啊？”陈渭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搞得迅速回神。
“你今天去什么地方了吗？”肖齐巍犹豫了一下，寻思着有东西既然撞到自己眼皮底下，祸害自己身边的人，指不定等会儿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于是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
“我……去了以前合租室友的新家……”陈渭下意识地顺着他的问题回答了，一边看着对方的表情，意识到肖齐巍想问的不仅限于此。怀着“他好歹是个专业人士，说不定能给点建议”的念头，顺势就把周建宁的事情说了说。
“哦……收了孤魂野鬼的买命钱啊。”肖齐巍大致一听，了解了事情的概况，脸上没什么兴趣，直接宣判，“活该。”
“……”陈渭原本准备的还有一大堆问题顿时堵在了喉咙，不上不下的，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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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看着陈渭这突然吃瘪的表情有趣，肖齐巍不知想的什么，大概是觉得室友有事想要求助，也不应当拒绝的太彻底。
于是原本要回房间去的步子彻底停了下来，绕到对方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虽然说，我是吃这口饭的，但是也没道理什么事情都要上前去沾一手。”肖齐巍语气淡淡，解释道，“从前人家都是为了结冥婚，给死人拉郎配，死者的家人才将东西扔在十字路口，谁捡到了算谁倒霉。即使阴阳两界走的是不同的规矩，但是这种情况是被阳间的人坑害，从而与阴间鬼魂牵扯上的关系，在阴间也是受到阴间法则的保护的，根本也很难说理去。到了现在呢……总归是今时不同往日，尤其是近来十几年结婚的人都变少了，更别提给死人张罗着结冥婚，以前的那一套渐渐地也比较少见了。”
“没想到新旧交替，阴间也挺与时俱进的……”陈渭惊讶地喃喃。
“听你说的，你的这个朋友估计就是碰到了专门给他设套的野鬼。”肖齐巍瞟了他一眼，虽觉得他用词不当，却也是这个道理，无语之余，便接着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什么？……没想到真是这样！”陈渭惊讶极了，肖齐巍的推测竟然与自己先前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从前大家都没钱，也不那么需要钱。到了改革开放之后，钱被盘活和流动起来，渐渐地也比以前更受人重视，更为基础。买房子买车要钱，娶老婆生孩子，生老病死样样都是堵不住的钱窟窿，所以到了现在，有些不怀好意的冤死鬼，就变着法子的想靠买命钱的方式来坑活人一把……”肖齐巍想了想，继续解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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