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腿骨折了这事儿是福是祸，军训就在四月份如期而至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蒋亿到底是春秋鼎盛的大小伙子大老爷们儿，在军训的时候堪堪卸了石膏，就是走路这事儿还是需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由于军训时间和普罗大学们对不上号，因此请不来教官。学校的意见是自产自销——各班体委训各班，在军训开始之前由军事理论课老师先训一遍体委。
蒋亿这个班级委员第一次有用武之地的机会就夭折了。
但这事儿总得有个人接手。
他性格不是孤僻，就是不那么愿意主动和人接触而已，大学又不比高中，大一的课都是基础课，一百多人挤在阶梯教室里，乌泱泱一片人头，哪能分出来谁是自己班的同学，课下就更没交流了。
要说关系近点的，还就数一个组织的朋友了。
裴宏和蒋亿一个班，点头之交。
这个感觉很玄妙，明明他和裴宏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同伴同组织而已，这样的条件也不只是他一个，就是因为他和黄琪多多少少有点关系，黄琪这段时间又总在裴宏身边神出鬼没的，莫名其妙的，蒋亿总感觉自己和裴宏也有点熟了。
谜一样的“神交”。
于是蒋亿甩手掌柜有理有据，把教官这费力不讨好的活计，甩给了裴宏。
自己倒也乐得自在，悠悠然坐在班级对面的阴凉处，眯着眼，身边就差一杯热茶了。
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有时候人被注视的时候，即便是在人山人海大家都一模一样的情况下，神奇的第六感也会告诉你：你在被人盯着。
蒋亿总感觉迎面而来有一道摆脱不掉辗转腾挪的视线，但是打眼看过去，绿汪汪一片原谅色，那个人估计也挺会打掩护的，步伐掩藏在三三两两的教官中，伪装地很像那么回事儿。
蒋亿想了想，把手机掏了出来，专业照相模式，录像功能。
视野太开阔反而看不清，不如就凭着直觉锁定一个方向，从屏幕里找最方便。
机智。
这不看则已，一看无语。
关殷杰这孩子脑子是不是有坑？
组织免他军训派他拿着单反记录大家每天的军训生活，他以权谋私来偷拍？还偷拍男人？到时候拿什么交差？拿一个残疾未上场的男生照片，说：“看，这是我最后的军训记录任务成果”？
有毒吧！
蒋亿找到目标后快手快脚拍了照，向上一划分享给了关殷杰，照片上关殷杰黑黢黢的大镜头正对拍照方向，人证物证俱在。
那边及时响起一串铃声。
这特么……
哦……这个特别提示音是要干嘛？这不一般都是恋爱中的小女生的惯常套路吗？
而且大学日常手机静音是基本操作好吧。
教官都是自己班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二愣子，大家忍着笑意听你逼逼那是给你面子，要是忍不住了开始无视军令，似乎也很正常。
更别说这群低仿配置教官自己也没忍住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了。
“嗯……大家继续，继续哈，我是广播台给大家拍照片的，手机马上静音，大家继续。”关殷杰毫不害臊地朝人群鞠了几个躬，又贼眉鼠眼地瞅了眼看台上的军事理论老师，看教官没注意到自己，才迈长步子跑出大部队，一派自然地落在了蒋亿旁边。
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自成一派。
蒋亿：……
关殷杰：那当然了，我在心里演练好几遍了！
又是把单反往身后一甩，长腿一弯举上台阶，脸将将好搭在膝盖上，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主席台上时不时发下彪的军理老师，一副腿疼脑热我要休息的架势。
蒋亿：……
“没想到吧，佳文姐教我的，说我要是拍照累了，就把单反和脸藏到主席台看不见的角度，和伤病人员坐一起，就没人会怀疑了。”
还wink了一下。
蒋亿：……
“特别提示音？”
关殷杰作呐喊状，“你咋听见的！”
“眼睛不好还不许我耳朵好么？想解释吗？”
关殷杰头摇得和换向器似的。
“那就算了。”
蒋亿又把视线转向了方阵，看也没看关殷杰一眼，也不知道是真不好奇还是以退为进。
好在关殷杰憋不住八卦也憋不住好奇，“这段时间不是看你腿脚不方便么，怕你走在路上有个啥事，组织里跟你关系最好的……别嫌我不要脸，我估计也就是我了，一日为师终身为……啊你懂就行，你要是有需要我随时待命义不容辞！”
好像解释明白了。
“嗯，我还得谢谢你是不？”
关殷杰大剌剌摆了摆手，还很慷慨的样子，看得蒋亿直想抽他，“不用谢不用谢，下次我拍军训照的时候别莫名其妙抢镜头就行，你这样我很尴尬。”
拐杖这个时候显得异常赏心悦目。
明人不说暗话，蒋亿哭笑不得道：“把我的照片给我然后删了，我不问为什么你也不用瞎扯淡，不然我就让你感受一下残疾人的力量。”
关殷杰撇撇嘴，“成吧。”
四月份的日头不毒，日头只是略微西斜，阳光柔暖不刺眼，山风清爽不寒凉，两个人坐在一道道嫉妒的目光之下偷懒，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关殷杰跟什么领导人似的，举起单反绕着面前的队伍往返走了一遍，边漫不经心地拍点照片边一脸昂首微笑地走过面前的队伍，巡视的姿态贱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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