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又推翻了自己的说法：“不……或许能打开入口的不是展榕的灵力，正是那魔藤，它们为了吸食展榕的灵力主动连通人界和魔域，毕竟在青玉坛的时候，我确实被迫将一部分展榕的灵力分给骆丰，他刚开启入口，我们就被那种藤袭击了，就算它们守在人界与魔域间隔的薄弱处，哪有可能来得那么快。”
“展榕的灵力……”姜善眼神随着我的讲述一点点变得锐利，他讲出一条猜测，虽然语气更像是陈述事实，“它可寄生于活体之上，不拘妖兽或人。”
“不错，”我点头，“寄生，然后汲取宿主的灵力，宿主再通过其他法子补充自己的灵力。”
“展榕在被诛杀前，体内有那种藤。”罗誉顺着他的话猜道。
我回忆了一下阿阮的讲述，也肯定了罗誉的猜测：“有，她能主动操控那些藤。”
“如此……无怪乎当年展榕能凭一己之力致使那么多安陆的孩童失去踪迹，若她体内藏有此种源自魔域的怪物，只怕那些未寻到尸体的孩子早已做了魔藤的养料！”罗誉惊道。
我回想着阿阮告诉我的、偃甲谢衣在捐毒遇害的那一夜，在顾小鱼手中失控的魔藤，心中暗叹，再仔细梳理自己的话语，继续补充在场诸人对魔藤的认知：“据我所知，这些藤更习惯以血肉为食，但若是它们饿狠了，哪怕是宿主也没有办法控制藤去做什么，反而会被藤操纵。”
姜善眼中锐利的光转为黯然，他垂下头来，眼帘眨了眨，直至彻底闭上了眼睛。“……任无双。”他像说给自己听一般，低声唤出这个名字，气息隐有颤抖。
姜善就是亲手抓住任无双的人，他这是在为任无双难过？对了，花洛城说过，任无双……陈磊，他是穿越者组织推出的、不要再细究下去的挡箭牌。我瞥了不发一言的花洛城一眼，心里向陈磊道歉，随即咳嗽两声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咳咳……我去海市的时候，也有听说任无双的事，”我斟酌着说，“这种魔藤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至少需要魔域和人界短暂连通。任无双……如果不是他自己动了歪心思与魔域有了牵扯，也不可能正好被那种魔藤寄生。”
姜善仍旧低着头，捏着眉心轻声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讪笑道：“不论如何，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数十年，大祭司无需自责。倒是您阻止他进一步作乱，反而对苍生有功。”
他抬起头，眼睛微微发红，声音苍凉：“于苍生无功，于己有愧。”
“贤侄，若说有愧，我们这帮老家伙岂不是更甚？”老人面有惭色，他颓然地望向自己旁边空置的、原本属于阳庚的座位，叹道，“我们只晓得他是神一道天内少见奇才，忙着让他提升修为，却未曾发现他不知不觉间已然入了歧途，若早一日发现，又何至于此？”
罗誉眼神扫过姜善和那老人，伸出右手向我的右后方致意：“天随子前辈，大祭司，陵越道长似乎是有话要说？”
我随着罗誉的动作转过身来，看向陵越。“是，在下尚有一事未解，”陵越站起身，抱拳向罗誉行礼，“若是两百三十年前安陆男童失踪一事、及六十年前任无双虐杀吞食妖族一事，二者皆与杀死骆丰的魔藤相关，为何时至今日此三起事件才被联系到一起？”
“这点我来说吧——”
我再度扭头，十二走上前来。他先右手抚胸行礼，而后才道：“二百三十年前安陆一役，被害之人的残肢上并无魔藤吸食血肉的痕迹，唯有刀砍斧劈一类的伤痕。那时历道长并未于海市任职、海市也不像今日这般与诸修仙门派联系密切，能复原当时之事的仅有青灯芯一人，即便如此，她的青莲花汁却也因魔气阻隔而失效。直至乐无异等人指正真凶为时任天梁祭司的展榕，却也因展榕毙命于巫山而无从求证。”
“任无双一役倒是似有魔藤寄生于他身上的痕迹，然而被害者皆为任无双亲自吞食，真正见过藤怪的，仅有那时的生灭厅副主事、如今的大祭司姜善一人。”
十二扫了一眼花洛城，继续道：“而那时的海市妖族不愿听从大祭司彻查藤怪来历的主张，要立杀之以泄愤，神一道天则不允，一来二去的功夫，任无双死在了宗圣宫。那一年，并无任何证据指向展榕和魔域。”
我补充了一句：“那个时候我大约在巫山沉睡，巫山百姓将我当做神女拜了许多年，直到半年前我才醒来入世。巫山百姓、还有我后来的同伴屠苏都可以作证。”
“而第三次，就是前些时日于青玉坛内妄图通过魔域逃走……”少司命皱着眉喃喃，突然一抬眼帘问我道，“这些事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听到这话我禁不住笑了，耸了耸肩道：“刚才一直是你们在争论，哪里轮得到我说话？就那一句‘替龙女大人带话’，花小公子这里拿了十句话来堵我，以证明我就是十恶不赦的展榕。”我微微向左后方偏头，轻声道：“有些事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我明明已经‘什么都不做’，又无法左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般怀疑我，实在是令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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