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贺贞也在，等上了车，贺贞拉拉付朔行的衣袖，等到付朔行弯下腰认真地看着他时才凑到他的耳边，“哥哥最好看了，一点都不寒酸。”
一说出话来就哄住了付少爷。
他嘴角都上扬起来。
“哥哥，我睡不着。”
直到晚上他才发现很会哄人的小孩居然要人陪着睡，他看看钟，时间还早，手边还有一沓文件，设计稿，付朔行皱起眉。
贺贞穿着睡衣，乖巧站在旁边，付朔行抱起他放到自己腿上，让贺贞靠在他身上，“以前都是院长陪你睡？”
从下班回来付朔行就忙着工作，除了吃饭还没有说过话，声音听起来沙哑低沉，伴着浓浓夜色，突然产生想要睡觉的念头。
“没有……院长要陪其他小朋友。”
“那你怎么睡得着？”
“嗯……翻来翻去，就睡着了。”
“其他小朋友？欺负你吗？”
“没有……他们不欺负我……”
声音越拖越长，到最后完全模糊了意识，贺贞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付朔行将大衣盖在小孩的身上，继续赶图纸。被小孩一闹，他反倒清醒多，大厅，侧厅，客房位置，一样一样做来也不觉得烦躁。
大概他把小孩说的话都当真了——“哥哥，建筑师真的超级酷。”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就不拆穿你。
哪里酷，明明就是想支持付朔行，无论他做什么，贺贞都觉得是顶好的。
连他做的黑不隆冬的饭菜也是顶好的。
“别吃了……我叫外卖。”
付朔行有些头疼，贺贞伸手遮住他看手机的视线，一脸乖巧，“很好吃的。”
那还能怎么样，他儿子都说好吃了。
吃呗。
付朔行心酸地吞下嘴里咸咸的青菜——早知道就练好手艺了。
“哥哥，很难吃吗？”
废话，他做出来那黑不隆冬的东西，看起来就倒胃口，也就贺贞吃得下。
“挺好吃的。”
在心里默默叹口气。
好在付少爷慢慢琢磨，终于在第四年，做出了像样的菜。
贺贞十二岁，已经跳了级，上了初三——猜是付朔行每晚给他冲的牛奶很有功效，贺贞已经堪堪一米七，比付朔行稍矮一个头。
“哥哥，家里没有沐浴露了。”
“嗯……那就去买吧。”
付朔行随口应着，碗里的菜还没动过，手里拿着手机，显示着聊天的页面，还在下一秒贺贞准备看一看的时候退出来。
啊，小孩生气了……
“吃完饭和你去买。”
付朔行将手机反盖在桌面上，“明天有家长会，别迟到了。”贺贞垂下眸子，舌尖涩涩的，“好。”付朔行又将手机翻过来，“哥哥？”
他正和他的朋友商量着贺贞的生日礼物，只随口应了声，“嗯？”
腿上一重，付朔行惊了惊，看见贺贞坐在他腿上，脸上还是不悦的神情——完了，生气了。付朔行伸手揽住贺贞的腰，“饱了？”
“我看你聊天聊的挺饱。”
“没大没小，赶紧吃饭，腿都快给你压断了。”付朔行没有撤回搭在贺贞腰上的手，也不赶他。
就这么坐着，我看你和谁聊天去。
贺贞这么坐着，他也不好意思再看手机，扒拉完饭，他轻轻拍拍贺贞的腰，“坐会再去？”
明亮的灯光打在贺贞脸上，看上去比以前憔悴了些，付朔行问他，“头晕吗？”
贺贞将头靠在付朔行的肩膀上，“有点。”
整天到晚哥哥哥哥，我是你爸爸。
付朔行还是伸手抱住了贺贞，和过去四年的很多天一样，让贺贞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抱住他。
大概会让贺贞心里有点安全感，付朔行也就随他去了，大多时候都是他爱怎么样付朔行都随他。
像很多次现在重演着过去。
“哥哥，我不想去了，你能早点陪我睡觉吗？”
这次也不例外。
付朔行只是犹豫了一下，在贺贞的额头上留下轻柔的吻，“嗯，好。”
这样的日子很熟悉，是过去重复了一千两百多次的样子。
当这种日子又重复两千多次的时候，付朔行又他妈失业了。
他真的很想骂街。
遇上个不坑则已，一坑惊人的老板，还是先后两个，他真的运气衰炸了。
三个月没发工资，员工们抱怨了一下，没想到这老板第二天就拿着钱跑路了。
还是在他家小孩十八岁生日这天。
想想他家小孩，这是唯一可以让他开心的事情。
抱住一进门就扑过来的贺贞，付朔行苦涩地笑了笑，“贞啊，我失业了。”
贺贞轻轻亲一口付朔行的唇，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这有什么关系？”
付朔行的手探进贺贞的衣服里，一直向上撩，手不安分地撩拨着，他放低声音，“生日快乐，小没良心的。”
“明明小时候还会跟我说，建筑师最酷了。”
贺贞把手搭上付朔行的脖子，任他的手在腰间徘徊，“建筑师最酷了。”
“知道了。”
贺贞攒了钱，在付朔行失业的第二天早上就打给了他，他执拗地重复，“建筑师，最酷了。”
还给他炖了汤，不许他洗碗不许他瞎忙活，看着钟喊他上床睡觉。
“我相信你。”
贺贞说，作为那天晚上的晚安。
那大概是付朔行失业最长的一段时间，一年零三个月，他没钱，全靠以前父母给的卡支撑生活，除了贺贞，他什么都没有了。
贺贞很支持他，不催他找工作，不抱怨他没用，不让他干家务，也时常鼓舞他。
如果失业是付朔行人生中的被凿开的裂缝，那么贺贞这一道光，就会顺着那道裂缝一直照进来。
像很多年前，付朔行将贺贞从简陋的孤儿院带回来，他把贺贞从孤岛上，带了回来一样。
说好了,一辈子,少一分、一秒、一个时辰,都不算。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替我盖被子，做早餐吧，作为回报，我会在你不得意的时候永远陪在你身边。
我们彼此温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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